*年齡設定照劇版為同年

*OOC都算我的

半生解脫02

 

一年前,梅長蘇剛醒的那會兒,為了方便隨時檢查他的身體狀況,他在琅琊閣又多待了幾個月,每天按時服藥,讓身體各處恢復體力,也開始做些有助於恢復日常生活的動作練習。

畢竟是躺了整整三年,最快恢復的只有他那依然靈活運轉的腦袋,其他的地方包含軀幹,雙手雙腿,都僵硬的不得了,臥床多年,原就不多的肌肉更是少到幾乎只能算是維持生命而已,這讓藺晨每天都耳提面命的讓他練習活動。

力量強勁的飛流時不時的替他按摩手腳,讓經脈更加活躍,也常常跟甄平或黎綱一邊一隻手的,扛著梅長蘇慢慢在長廊上來回練習走路,但成效還不算太好,因為他始終都使不上力氣,也只能在用藥方面多加強,看能不能多少補足體力。

梅長蘇常常覺得這樣的日子再熟悉不過,當年他從梅嶺命懸一線,承受過挫皮削骨的解毒之痛,當他用全新的面貌甦醒後,他唯一能辨認自己的,居然只剩他手中緊握不放的赤焰軍手環。

那時的他也是這般重新來過,每天練習操控這副陌生的身體,習慣存在自己身體裡,在大熱天也無法熄滅的寒意,時不時的侵襲著自己,他從前挽過大弓,操持銀砲長槍的雙手,最初是連一個小小的茶杯都握不住。

更別說他重新站起來時,每天跌倒的時間都比站著的時間長,一次一次的摔在地上,再站起來,才勉強維持下他希望能夠得到的,所謂的常人之貌。

那時他心中想要完成的事太多,十二年的運籌帷幄,步步為營,為父帥及赤焰軍平反的決心,成為他一步步踏上重返金陵的動力。

如今一切彷彿回到當年,只是這次他是為了什麼呢?

「你別急,上次你解毒到恢復正常生活,也是耗了那麼多年,你如今可是躺了三年,偶爾放過自己也是好的。」

藺晨將今日份的湯藥遞了過去,看著梅長蘇因為復健而全身是汗,衣袖都被他拉到了手臂的高度。

梅長蘇看著冒煙的湯藥,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,但只一眨眼的時間,就把那碗藥全喝下肚了,半點沒有猶豫跟怨言。

「要是晏大夫看到你這麼配合喝藥,可要高興壞了。」

要知道他梅長蘇以前可是要那老人家追著才勉強服藥的,如今倒好,不管是服藥還是復健,都配合的很積極。

「藺晨。」

梅長蘇沒有看向他喊那個人,反而是把目光放在外面的天空,飛流在那裡飛上飛下的,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偷吃甜瓜。

「嗯?」藺晨一邊整理著藥碗,一邊應著。

「我要回金陵。」

這下可好了,連這句話都完美復刻當年。

當年的梅長蘇,眼裡帶著堅決的光芒,告訴他,他已經準備好要回到金陵,他要完成籌劃多年的計畫,他從地獄爬回來後,滿心滿意的只有這一件事,沒有別的。

「當年冤案未雪,你想回去是理所當然,如今冤案已平,太平盛世,百姓安居樂業,你這個麒麟才子,怎麼還不消停?還想回去攪動誰的風雲?」

說是這樣說,藺晨心裡其實都很清楚,這次死而復生,終究與上次不同。

這時,飛流蹦蹦跳跳的跑進了梅長蘇的房裡,手上拿著一束花,照例是要送給他蘇哥哥的。

「飛流摘的花,總是這麼漂亮。」

梅長蘇接過來後,把一旁的糕點推給了飛流,後者開心的塞滿了嘴,津津有味地吃著。

「你吃慢些。」

梅長蘇笑著伸手去黏掉飛流嘴角的糕餅屑,接著又開口。

「飛流,你最喜歡什麼花呢?」

「梅花,水牛家的!」

飛流雖然滿嘴的食物,但沒有一點猶豫說出口。

「那可不是,靖王府裡的梅花確實是最好的,不知道移植到養居殿的那些,還是不是開的一樣好。」

梅長蘇說著,看了一眼藺晨,像是在回應他剛剛的問話。

聞言,藺晨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,卻沒有反對之意,甚至還微微勾起了嘴角。

「原來回金陵是要去看養居殿裡的梅花啊。」

梅長蘇垂眼輕笑,表情柔和似水。

為了看養居殿的花,為了看養居殿裡的人。

*

梅長蘇啟程準備要返回金陵的時候,藺晨恰巧為了藥王谷所託要過去辦事,於是在前一天晚上,把江左盟的人集合在一起,千叮嚀萬交代了一番,由於梅長蘇堅持要回去,身體都還沒好完全,一舉一動尚需要他人攙扶,甄平跟黎綱的耳朵都快要被藺晨講到長繭了,也還沒交代完。

以至於在馬車上,最輕鬆的反而是梅長蘇,他不時用顫抖的手去掀起窗布,看看外面的景色,絲毫沒有被身體上的苦痛所影響。倒是其他人都戰戰兢兢的,生怕這一路顛簸又讓他們宗主犯了什麼病。

車上還載滿了梅長蘇挑挑揀揀收拾的一大堆行李,一副要舉家搬回金陵的樣子,也讓眾人不免猜測宗主的意思到底是什麼。

直到進入了金陵城門,穿越那些恍若隔世,熟悉又陌生的街道,最後停在了宮門外,眾人心裡的答案才漸漸浮出明朗的水面。

梅長蘇才被甄平艱難的攙扶下馬車,眼前出現的第一個人,便對他露出了驚訝萬分的神情,那人小跑步的奔到他面前,身上的鎧甲發出了互相撞擊的聲音。

蕭景琰難得宣布讓各部休沐幾日,自己卻仍待在殿上批閱著奏摺,直到高公公端了杯白水過來,他才終於把視線從滿桌的卷宗上離開。

「今日休沐,公公合該休息一會。」

蕭景琰掛著微笑接過白水,高公公正要回應些什麼時,卻見到掌管巡防營的列戰英匆匆跑了進來,差點連基本的禮數的忘了。

「陛下、陛下!」

蕭景琰還沒喝上一口水,看向著急的人向他跑來。

「戰英,可是外面發生什麼事了?」

「有人、有人在外面要求見陛下!」

蕭景琰皺了皺眉頭,休沐之日是何人要來求見,未免太會挑日子。

「來者何人,讓你如此慌忙?」

「陛下,是、是蘇先生……」

此話一出,不僅蕭景琰在一瞬間睜圓了雙眼,連高公公都嚇得心臟跳得飛快。

「這個蘇先生,莫非是……?」

看蕭景琰說不出話來,高公公連忙把話接下去說。

「陛下,蘇先生居然、居然還活著……」

列戰英的驚訝語調中混合了一些喜悅的聲音,他陪伴蕭景琰走過許多歲月,他很清楚在皇上心裡,已經對這世間許多事物了無意趣,這幾年唯有蘇先生的傳言,哪怕真假不一,傳到他耳裡,才能掀起那點波瀾。

「高公公,麻煩你封鎖所有的門,不可讓任何人進來。」

蕭景琰冷靜了一點後,開口對高公公下令,後者立刻飛奔出門,他接著對列戰英開口,這次唇舌卻都有些顫抖。

「讓蘇先生進來,不可張揚。」

梅長蘇讓甄平攙扶他到殿門外,就揮手示意讓他自己進去,眼看著高公公就要來關門,甄平還是一臉擔憂的看向他。

「我扶著牆自己進去,你別擔心,再說,陛下在裡面呢,我不會有事的。」

梅長蘇輕聲的說,稍微掙脫了甄平的手,艱難的扶著門框踏了進去。

獨自行走原來還是那麼困難,梅長蘇進武英殿還沒兩步,就覺得一口氣都喘不過來,他抬頭看向尚有一大段距離的龍座,卻在一瞬間對上了那座上之人的眼。

他看見蕭景琰全身不住的發顫,緩緩地站了起來,看向的自己的眼神,像極了當年他隨軍隊出城時,對方站在高聳圍城上看他的眼神。

那時與他遙遙相望的蕭景琰尚只是監國太子,他最後一次回頭望向他的時候,在心裡悄聲的與他告別,今生所負,只願來生能償。

於是在這一刻,看見身穿玄色龍袍,頭上戴著帝王頭飾的蕭景琰,用相同的眼神看著他時,梅長蘇差點就繃不住了。

他從來沒想過,他能看到蕭景琰當上皇帝的樣子。

梅長蘇撐著站了許久,最終因為失去力氣跌在地上,幾乎在同時他聽到蕭景琰從遠方向他奔來的腳步聲。

他乾脆順勢的跪趴在地上,眼眶酸紅的向他的皇帝,行第一個禮。

「草民蘇哲……參見陛下。」

梅長蘇才剛講完這句話,蕭景琰已經來到他身邊,他感覺到對方用力的握住他兩邊的肩膀,要將他扶起。

抬頭一看,竟發現蕭景琰也跪在了他跟前,一身龍袍在地面上撒成一片,那雙幾經風霜也從來沒變過的鹿眼,正迅速的打轉著淚水。

「陛下,您快起來!蘇某承受不——」

梅長蘇惶恐的對跪著的蕭景琰開口,可是話都還沒說完,他就被拉進了對方的懷裡。

蕭景琰用力的抱著梅長蘇,那一瞬間的力道,大到他頭上的流珠沙沙作響。

眼淚突然就止不住了,一滴滴的落在梅長蘇的脖間,燙進他的心裡,讓梅長蘇忍不住閉著眼睛將手放上對方的背上,輕輕的回抱著。

這個擁抱持續了好久,時間彷彿停止了,但對蕭景琰來說,這些都遠遠不夠,無論他抱得再大力,抱得再緊,他心裡還是會浮起陣陣的懼怕。

他早該這樣抱他的。

在他的小殊去梅嶺之前,在他的蘇先生去北境之前,好幾次都應該像現在這樣,牢牢的將他抱在懷裡的,但每一次他都錯過了,每一次他都失去了他。

於是沒有猶豫的將他拉進懷裡,多希望這個擁抱這次能夠確切的傳達他的心意。

我多想與你並肩而行,我多捨不得你,我多想念你。

「看來,陛下早就知道了是嗎?」

梅長蘇終於輕聲開口,從第一眼看到蕭景琰,第一眼看到他的反應,他大概能猜到,對方對他還活著這件事是知情的。

聞言,蕭景琰用著與方才擁抱他時截然不同的輕巧動作,慢慢的鬆開了手,拉開一點距離後,稍微點了點頭。

「你醒來的時侯,藺晨有請人來告知我——我是那時候才知道你還活著。」

蕭景琰眼神閃過一點心虛,但還是把話講完了。

梅長蘇卻不在意,他在琅琊閣看著那些他寄來的書信痛哭的時候,藺晨總是為了緩解氣氛,故意揶揄蕭景琰的癡傻行徑,但他心裡很清楚,這世間要是有一個人的執念能戰勝陰曹地府,那人便只能是蕭景琰了。

於是藺晨提前讓蕭景琰知道他醒來的這件事,倒也算是意料之內。

「我原本已經將朝中要事都提前處理完了,要直接去琅琊閣看你的。」

蕭景琰垂著頭說,語氣還有點委屈。

「但我想,你一定不願意讓我看見你剛醒來的樣子。」

他心裡明白,梅長蘇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年,不光只是為了不擾其心志才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,其實他骨子裡驕傲飛揚的林殊,也倔強的不想讓自己知道他已經變成了手無縛雞之人。

此次亦然,他不願打擾林殊的驕傲,也不願闖入梅長蘇築起的高牆。

「所以我想著等你好一些,我再過去,我一直在等你。」

「沒想到,你來了,我做夢都沒想到。」

看見堂堂的大梁皇帝,在自己面前像隻小鹿一般,這樣小心翼翼,彷彿做錯了某個動作,又會再將他丟失,梅長蘇突然感到一陣心酸。

「我來了,來的太晚,讓陛下等了太久。」

梅長蘇伸手把蕭景琰臉上殘留的淚珠一點一點的抹開,撫平他因感傷而糾結的皺眉。

回想起少年時期,他也是經常這樣安慰著這個小哭包,只要伸手替他擦去殘淚,撫平眉頭,對方就會破涕為笑。

只是這次蕭景琰扯出的是一抹苦笑,他已經太久沒有真正的笑過了,他輕輕搖了搖頭開口。

「就算要我再等上個三五年,只要你平安無恙的在我面前,就都不算太晚。」

「我沒事了,真的。」

被眼前的人騙了太多次的蕭景琰,看著梅長蘇明明還未完全康復的身體,扳起了臉孔。

梅長蘇見對方滿臉不信的樣子,倒是沒想著要繼續辯解,他們是最了解對方的人,這次回來他本也就不想再佯裝什麼,被對方看穿了也沒什麼關係。

「你之後有什麼打算?」

蕭景琰伸手去捏了捏自己跪的發麻的腿,但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,讓梅長蘇看的又開始心慌,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回話。

「如果你要回琅琊閣再休養一段時日,那我得空便去看你,若是治療上需要什麼奇草藥方,我這幾年跟著母后也研究了不少,傾盡我皇室之力也會給你找到的。」

看梅長蘇沒回話,蕭景琰便自顧自的說下去。

「若是你想回廊州,回歸江左盟,這幾年我派人去訪察過,一切都好,你不用太擔心,我遠在金陵,這江左十四州可要你替我照看了。」

搗鼓完自己的腿,蕭景琰看了梅長蘇一眼,伸手去捏了捏他的,見對方沒有拒絕,便順勢替他整理了一下方才跌坐時翻飛的衣角。

「至於金陵城內,蘇宅我替你留著了,定期也有請人去清掃,裡面的擺設一應俱全,皆與你離開時一模一樣,若是偶爾想回金陵小住,見見景睿和豫津他們,住回熟悉的地方,我想也是比較好的。」

聽到這裡,梅長蘇已經漸漸覺得不對勁,眼神猶疑的看向還在滔滔不絕的人。

「當然,如果你想到我的朝廷一展宏圖,我是求之不得,你當年擔心我因為你被朝臣百姓非議,現在大可不必,朝中文武百官,我皆瞭若指掌,沒人會置喙你我。」

蕭景琰說著說著,最終把目光放回梅長蘇的眼睛,再開口時,語氣溫柔的化成水。

「要是你累了,什麼也不想管了也無妨,你既將天下託付於我,我也能以天下護你此生周全。」

看著眼前侃侃而談,神采飛揚的蕭景琰,梅長蘇卻硬是扯不出半點笑容,因為他已經從這些話語聽出來,自己帶給眼前這人的傷痛,是多麽巨大。

「陛下是不是從來沒相信過我已經死了?」

他都能想像到,蕭景琰這些年是如何的在做這些安排。

他傾力研究藥草,想救他的劇毒之身;他走訪江左,想保他在江湖上的一席之地;他在金陵留下他的宅子,想給他安全無恙的安身之地;他周旋百官之間,許他一個能一展才能的舞台。

蕭景琰這些年為這些事情,勞心勞力的奔波,卻始終不信,他已死在了北境。

梅長蘇突然想到出兵的前夕,在那個高城上,蕭景琰幾乎祈求的語氣。

盡其所能安然無恙的回來,並且在他身邊,看他創造出不一樣的大梁天下。

梅長蘇未曾想過,他當時回應的那句當然,卻成了蕭景琰這些年日日夜夜的魂牽夢縈,就像當年告別時,蕭景琰身上的太子衣裝,鮮紅的讓人心傷。

「是,我不信。」

蕭景琰抿了抿唇後開口

「當年梅嶺一役,大家都說林殊死了,可是我不信。」

他的聲音帶著不甘,回想起當年他從東海回來,人事已非,他一夕之間失去尊敬的皇長兄,失去佔據他所有青春的摯友,而他也失去了靈魂與心。

「小殊是那樣驍勇善戰,爭強好勝,連一塊屍骨都沒找到,如何就能說他死了!」

他一拳頭敲在自己的膝上,也重重的敲在梅長蘇的心上。

「一直到衛崢在我面前說他沒找到小殊,我才終於感覺到,原來真的回不來了,小殊再也回不來了。」

那天夜裡房中昏暗,只靠一盞微弱的油燈維持亮光,就像赤焰舊人衛崢成為蕭景琰最後一絲希望一樣,最後也走向破滅。

他憤而起身,諷刺加諸在自己身上的萬丈榮耀,也救不了他心裡終於熄滅的光。

往日的畫面歷歷在目,梅長蘇想起那晚他是如何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洶湧,才不至於因為心疼摯友那般苦楚,而忍不住向前承認自己的身分。

「可是你還是回來了。」

蕭景琰皺著鼻子看向梅長蘇,對方垂下眼簾,像是在掩飾自己眼底的波瀾。

「所以這次我也不信,我必須說服自己你還活著,我才能夠在這個至尊之位,盡我所能的讓社稷安穩,百姓安康,絕對不會再發生前朝那般,因猜妒懷疑而釀下的大禍——」

蕭景琰停頓了一下,再抬起眼已經又紅了眼眶。

「而你會在回來我身邊的那刻,對我說一句,做得好。」

唯有讓自己還抱著希望,才能夠努力的不讓人失望,蕭景琰幾乎以苛待自己的方式在過著每一個年頭。

「景琰,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」

蕭景琰在他面前半句都不自稱朕,喊得那一句句小殊,讓梅長蘇終究軟下心來,喊出了這個他在無數昏迷的夜晚,夢裡囈語總是會出現的名字。

聞言,蕭景琰終於是潰不成聲,斗大的淚珠隨著他起伏的身體,一顆顆的落在了他跟梅長蘇緊緊靠在一起的膝間。

「我之前從來沒發現,這個殿堂是如此之大。」

梅長蘇伸手用衣袖緩緩的擦去蕭景琰不斷滑落的淚水,一邊說著。

「而那個龍椅也是如此之高。」

接著他將手輕輕放在了帝冠上,順著摸了摸變成大哭包的皇帝的頭。

「這頂帽子又是如此之重。」

他最後雙手捧上蕭景琰的臉,把自己的額頭抵了上去。

「而我竟然將你一人留在了這個孤獨的地方……景琰,終是我對不住你。」

蕭景琰的淚水灑在他的臉上,而他逐漸開始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蕭景琰的,還是他梅長蘇的。

被抵住額頭的蕭景琰,感受到額上傳來的溫度,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,這是梅長蘇在告訴他,別怕,我是真的回來了。

他偏頭把鼻尖貼上梅長蘇的側臉,就這麼靜靜的感受著對方的存在,好久好久。

直到兩人分開,方才激動之下的肌膚相親,瞬間讓兩人的臉上染上紅暈,蕭景琰才又小聲的開口。

「我扶你起來,都忘了你不能久跪。」

說著便扶著梅長蘇的身體準備起身,但自己也因爲跪了許久,麻痺的雙腿讓他才剛扶著對方準備站起來,又雙雙軟腳跌回地上。

蕭景琰眼明手快的把梅長蘇護在自己的臂彎,讓他跌下的時候頭是砸在自己的胸前。

梅長蘇剛反應過來的時候,才發現蕭景琰呈現大字型的躺在了地上,而自己則躺在他的手臂上。

兩人不禁笑了出來,蕭景琰更是久違的笑出了一口白牙。

「父帥要是知道我居然如此無禮的躺在這麼神聖的殿堂,你說他會不會追著我打?」

梅長蘇笑到全身都在顫抖,一邊維持原本的姿勢,躺在蕭景琰的臂彎裡。

「那我又只能替你頂罪了,林帥總是會對我留點情面的。」

蕭景琰也笑著開口,卻被一旁的梅長蘇哼了一聲。

「這次是你我一起犯的,何來頂罪之說?」

林殊總是最貪玩也最討打的那個,倒霉的蕭景琰阻止不了,只好下場賠罪,於是兩人總是一同受罰,再一同療傷,接著再一同展開下一次的冒險。

他們相濡以沫的長大,中間離散了十幾年,如今失而復得,得而復失,終究還是回到了對方身邊。

「小殊,從來都沒有誰對不住誰。」

笑夠了的蕭景琰一邊開口,一邊默默的伸手去牽梅長蘇的手,原先只是輕輕勾住幾隻手指,後來得寸進尺的全部包進了自己的手掌裡。

梅長蘇沒有拒絕也沒有掙扎,他只是轉頭看著對方,他知道他在回應方才他抵住他額頭時說的那句道歉。

「我對你,從來只有感謝。」

感謝你成為我少年時期的光,感謝你成為我打下江山的底氣,感謝你於我無兵可用時成為我最可信的存在。

感謝你九死一生,卻仍然站在我面前。

「不過,你確實騙了我太多次。」

話鋒一轉,蕭景琰轉頭瞇起眼睛看著對方嘴角浮現的笑意。

「這樁樁件件,都是你欠我的,你得用餘生償還。」

「償還的方法,就是無論你將來會在哪裡,想做什麼事,我都會讓你自由自在的飛翔,但你得要安然無恙,如此便好。」

梅長蘇想起了,方才蕭景琰叨叨絮絮的述說著他為自己計劃的一切,他給了自己好幾條路選擇,最後他更是希望給予自己最珍貴的自由。

但是,他回到金陵不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的。

「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金陵嗎?」

梅長蘇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埋入蕭景琰的指縫中,最後他感受到對方也緊緊的扣住他們十指交扣的手。

「你不用將天下予我。」

他如今身下壓著蕭景琰的手臂,還有那身寬大的龍袍,又何嘗不是被天下包圍著呢。

「景琰,你就是我的天下,我回金陵,是為了回你身邊。」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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